“可我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应天棋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可能是身体借久了,他便更容易共情小昏君的过去,喉头有那么一瞬的哽咽:
“是不是说明……当年这事,没能成?”
“自然。”诸葛问云踱了两步,目光无意识落向树枝上几只挤在一起的麻雀:
“在道士做法前,忽有一晴日,天蒙蒙亮时,数千鸟雀飞过皇宫上空,在九皇子暂居的清水居上方久久盘桓不去。钦天监说这是万年难遇的吉兆,又道九皇子喉下生珠,一点红痣,是福泽深厚、平安祥瑞之意,只是福星降临打破天地平衡,气运一时不稳,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但只要多等待些时间,福星定能保百姓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像这种宫廷秘事,尤其是差点害到皇嗣的大事,一般都会封紧消息严防外传。诸葛问云能知道如此多细枝末节,只能说明……
他也是其中某部分的参与者。
“是太子哥哥?”应天棋眸色微动。
“是。”诸葛问云抬眸看了看天,眸中有些许怅然:
“他心知天灾与神鬼传说毫无关系,更不忍看年幼的弟弟为江湖道士一句毫无根据的话被虐待至死,便联合我想法子做了这出戏。”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诸葛问云轻笑一声:
“还夜半同妹妹一起将幼弟从清水居偷了出来,点着烛光找孩子身上有没有能编瞎话的印记。结果发现婴孩身上干干净净,别说胎记,连大点的痣都没有,他们没办法,只好用朱砂临时点了一个。
“所以,我能记得如此清楚,第一眼就认出陛下的身份,是因为陛下喉间这颗红痣,是陛下的六姐姐,便是沉月公主当年亲手点上去的。”
“……”
沉月公主,应沉月。
宣朝为数不多在史书中留下笔墨的公主,也是历史中出了名的美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与美貌不相上下的才华。她与太子很是亲密,后来,太子死于光承十九年初春,而她逝于同年盛夏。
应天棋出神许久。
他没想到这不起眼的一枚小痣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整整心情,重新朝诸葛问云一礼:
“抱歉,诸葛先生……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
“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陛下不必如此客气。”
诸葛问云抬眸望向小瀑布的方向,即便树林掩映间,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什么也看不见:
“含风镇很少会有生面孔出现,尤其是经过多番打探问询、坚持不懈找到这里,离开后久不离去甚至在附近安营扎寨的生面孔。从那姑娘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将来必然会有特殊的客人不请自来,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来的人,会是陛下。”
听见这话,应天棋心里一惊。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其实从方南辰第一次进含风镇,甚至第一次在周边城镇打听含风镇的信息与位置时,就已经引起了诸葛问云的注意?
诸葛问云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了又去,知道他们在哪安营住了多久……一直到昨天,应天棋正式踏入这里。
难怪他觉得这个镇子怪怪的。
原来在试探的不仅只有自己,还有幕后这双眼睛,原来他们看见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预备好的一个假象、一出戏。
应天棋并不是个蠢人,很多事情并不用诸葛问云说得太明白。
“所以,那日茶楼里的故事,也是先生特意讲给我们听的,只为瞧瞧我的态度,我与云仪的互相试探乃至云仪的出现,也是先生算好的?先生也料到我不会走,所以做了个巧合与我相遇,留我住在云家三兄妹的院子,也是为了试探我,看我究竟知不知道云落与云霞二人。
“如果我不认得他们二人,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推不出。可如果我认得,再结合先前许多细节,诸葛先生的身份,便近在眼前了。”
听到这里,诸葛问云看向应天棋的目光多出一丝类似欣赏的颜色。
但那也只是一闪即逝,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如今,陛下想找的人找见了,想知道的事,我也为陛下解答了。陛下是否可以也替我解一个疑惑?”
应天棋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还是恭谨道:“先生请讲。”
诸葛问云道出这句时似有些艰难:
“我那两个孩子,还有和他们一起出去的好友……以及他们要去接的人,可还有机会回来?”
“……”应天棋沉默了很久。
久到诸葛问云懂得了他的答案。
于是诸葛问云微微垂下眼,叹了口气,再开口时,他像是在问应天棋,但更像是告诉自己:
“不能了……”
他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只弯腰从脚边重新拎起装满工具的木桶,转身走向院中:
“含风镇没什么特别,樱桃树看来看去也就那一种模样,远不如京城热闹繁华。陛下不如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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