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阴沉,虚虚实实间,唯有他的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黑发间一段侧颈,一泓寒玉般的冷光。
单烽神智才刚回笼,就撞见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死死锁在谢泓衣身上,一时间连呼吸都凝滞了。
他差点儿没认出来——那赫然是一副供香天女的装束!
来自域外的天女,配饰华美繁复,衣裳却很轻薄,隐隐透出雪白肤光来。
谢泓衣疲极而睡,面色依旧是庄严宁静的,头上高簪花冠,将许多细碎珠玉洒落在额心,那原本就漆黑狭长的眉毛,更是斜低入鬓中。
一呼一吸间,涧底恶虹欲醒时,颜色辉煌绚烂到了极致,任谁都不敢逼视。若不是空气中腥甜的牡丹花香,倒真像是森森然的庙阁深处。
单烽心中没来由地一悸,胸臆底下有什么东西忽而惊醒,群蛇般纷纷伏窜。
以他在情事中那点儿纸上谈兵的阅历,根本没意识到谢泓衣颊上淡淡的红晕,和眉间若有若无的痛楚意味着什么。
极度的渴望,和不祥的预感相交织,撕扯着他的眼眶骨。
——别往下看!立即扯过丝帛裹住眼前人,千万别沉溺下去,否则就迟了!
【作者有话说】
只是保护动物牝云蛇图鉴而已
牝云夺梦
单烽立在帘后,竭力扯开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
很宽敞,像宫殿,又像庙宇,只是一股靡靡之气,冲得人头晕。
耳中突然钻进了一声呻吟,痛楚、湿气弥漫,带着细微的颤抖。
只一瞬间,他肩背猛地一震,像被软钩钩穿了脊髓,当即扯开面前的帘子,扑到了谢泓衣近前。
“谢霓?”单烽道,伸手去抓他的下颌,“你怎么了?你在做什么,在等谁?”
谢泓衣毫不理会,转侧过脸去,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用力抵着绸缎厮磨起来。
他面上甚至还有天女的残妆,一点极淡的口脂晕在腮边,蹭得到处都是,腰身悬在莲座侧畔,全靠指尖抓着垂下的丝缦,才不至于滑落下去。
供香天女尚有裹胸蔽体,他的赤红丝衣却敞至腰腹间,皮肤雪白到刺目的地步。胸膛玲珑的宝珠璎珞,水光朦胧,珠尖将丝衣微微顶起了一点儿,仿佛那鸽血红的颜色也沁入皮肤深处。
这是供香天女?他在供什么香,又在等待着谁的供奉?
单烽心里的狂暴念头已无法压制了,恨不能一把将谢泓衣拖抱进怀中,使对方在睡梦中痛楚地转醒,看清自己连小腹都凸起来的样子。
可他的念头越是恶劣下流,胸腔里一把毒火就越是攻心。
仿佛凶兽叼在嘴里不舍得吞下的一片儿蚌肉,一松口坠下去了。
在短短的一刹那间,他就想象到了无数蜂拥而来的猎狗。
它们夹着尾巴大快朵颐,惨绿的眼珠,恶心而下作的口水味儿……
不论谢泓衣等待的是谁——杀了他,杀了他们!
“谢霓!”单烽单膝砸在地上,抓着他双腕,逼问道,“你看我,我是谁?”
谢泓衣被他抓得眉头紧锁,又很轻地呻吟了一声。
这反应却令单烽满脑子翻涌的毒火微微一凝,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谢泓衣双目微睁,似醒非醒地,很轻地道:“烽夜……”
那一刹那,单烽如遭雷击,一股难以名状的狂喜直冲胸臆。
“你说什么?”
谢泓衣长腿微舒,虚空中如有白蛇蛇影一闪,环着单烽的后背,将他拖入了莲座中,撞入了柔凉如水的衣裳里。
那湿淋淋的牡丹香泼面而来,如眼前人的长发千丝万缕萦绕着他,几乎将他溺毙当场。
一个拥抱。
谢泓衣主动搂住了他。
一念之间,天上地下,他方才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烽夜……”谢泓衣轻轻道,“你回来了。”
一股莫名的辛酸,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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