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见过胆大包天的刺客,也不是没应付过诡谲多变的政敌,可眼前这一幕,却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当年,老夫明明亲眼看到你下葬……”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与困惑,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
棺木入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花莲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柔声解释道:“老爷,妾身当初是诈死的。下葬后不久,我便被族人悄悄带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观察着姜丞相的神色,语气愈发情深意切,“这些年,妾身一直没离开京城,就藏在暗处。偶尔……会回来,偷偷探望真儿。”
“那毕竟,是妾身与老爷唯一的孩子。若老爷不信,可以去问问真儿,这些年,妾身从未离开过你们父女。”
姜丞生的神色愈发复杂。
他既希望这是真的,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巨大的震惊过后,作为丞相的理智与多疑开始占据上风。
“你为何要诈死离开?”他的语气冷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花莲的身体轻轻一颤,仿佛被他冰冷的语气刺痛,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冰凉的砖石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老爷,当年莲儿没有告诉您实话……”她哽咽着,哭得梨花带雨,“其实……妾身是南月送来的贡女。当初皇宫猫毒肆虐,妾身侥幸从宫里逃了出来……后来遇见老爷,生下真儿。”
“妾身只想着能与老爷和孩儿安稳度日,可妾身怕啊!怕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会连累了整个姜家,给老爷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诈死离开。”
姜丞相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审视。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却无法让他完全信服。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一个逃跑的贡女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你只要告诉我真相,就算你真是南月贡女,老夫也有的是法子护你周全。你何须隐瞒此事这么多年?还用诈死这种手段!”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怒意,既是对她的欺瞒,也是对她不信任自己的恼火。
“妾身其实也想跟老爷坦白此事,可……可是……”花莲哭得更凶了,整个人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委屈和恐惧。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姜丞相,声音凄厉:“是景王!景王萧凌川!他知道了妾身是南月贡女的身份!”
“他拿真儿和您的性命威胁妾身,让妾身为其卖命,将大邺的机密传给南月皇宫!他说,若妾身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便要……他便要杀了真儿!老爷,妾身也是没办法啊!”
“什么?!”
姜丞相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景王勾结南月,窃取大邺机密?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啊老爷!”花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膝行几步,抓住了姜丞相的袍角,仰着那张绝美又凄惨的脸。
“那景王,他压根就不是先帝的骨肉!他是南月长公主和当今南月首辅的孩子!先帝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此事!”
“南月皇室早就派人暗中和他互通款曲,他狼子野心,早就想利用南月在南境的势力,谋权夺位了!”
姜丞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在揣摩她话里的真实性。
良久,他长叹一声,蹲下身,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扶了起来。
“莲儿,你这些年受苦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混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此事,老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这景王当真通敌,对大邺不利,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作为大邺的朝臣,忠诚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花莲这才站稳了身子,泪痕未干的脸上,那双美丽的眼眸里迸射出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光芒。
“老爷,为了这大邺的天下,为了咱们姜家,您一定不能让景王的奸计得逞啊!”“放心吧,老夫自有分寸!”姜丞相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你就先在府里好生待着,别出去,更不要露面,免得打草惊蛇,引起他人恐慌。”
“是,老爷您放心,莲儿绝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
花莲乖顺地应下,对他盈盈一拜,然后才莲步轻移,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被轻轻关上,室内重归寂静。
姜丞相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僵硬。
他慢慢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方才还带着一丝温情与震动的脸,此刻已然沉静如水,眼底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晦暗与审度。
他信了吗?
或许信了三分,但剩下的七分,全是浸淫朝堂几十年的老辣与多疑。
与此同时,相府西院的柴房里。
黑暗中,一个身影靠在凌乱的柴火堆上,姿态闲散。
姜天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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