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江颂没回，只是低头擦水，弯腰擦椅子时背对着所有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落下一滴泪，滴在板凳上，像炸开的烟花。
&esp;&esp;李迩看见了。
&esp;&esp;老师走进教室，两人坐下，在所有人视线收回的那一刻，李迩偏过头，精准看向和他同一水平线上距离最远的人。
&esp;&esp;张啸翔。
&esp;&esp;那时张啸翔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对上李迩的眼神他也毫无忌惮，反而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esp;&esp;李迩利落地收回视线，像是看了一个脏东西。
&esp;&esp;但这事儿没完。
&esp;&esp;雨还在下，玻璃上的水胡乱往下淌，像张哭花的脸。
&esp;&esp;江颂趴在桌上午休，李迩望着灰蒙的天地，琢磨着什么时候走。
&esp;&esp;四五个男生吵吵闹闹，从前面追到后面，张啸翔也在其中。
&esp;&esp;突然桌子被人猛踹一下发生偏移，噪音巨大，桌沿狠狠抵上江颂胸口，她从睡梦中惊醒，痛的低呼出声，表情痛苦。
&esp;&esp;她的杯子摔在地上，发出闷响，万幸是塑料的材质，滚了一大圈后并无大碍。
&esp;&esp;李迩桌上的手机被重力冲到地上，摔了两个跟头，屏幕上多了几条裂痕。
&esp;&esp;睡觉的人都被吵醒，班里几十双眼睛悉数看过来。
&esp;&esp;罪魁祸首还在一旁嬉笑，轻飘飘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esp;&esp;旁边的人笑出声，一边搭着他肩一边说：“张啸翔你怎么这么欠呢。”
&esp;&esp;两个人一说一笑，像没事人一样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esp;&esp;江颂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动作，那一下实在不轻，她痛的泛起生理性泪水。
&esp;&esp;李迩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看都没看，直接放进口袋里，他侧身坐在椅子上，面朝着江颂。
&esp;&esp;“第几次了？”
&esp;&esp;他这样欺负你，是第几次了？
&esp;&esp;江颂不答。
&esp;&esp;“我昨天说的话，还记得吗？”
&esp;&esp;———“……欺软怕硬才是人性常态，沉默只会让欺负你的人觉得你懦弱，反击才是结束的开端。”
&esp;&esp;她当然记得。
&esp;&esp;李迩在等她的回答。
&esp;&esp;半晌，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
&esp;&esp;“…我忘了。”
&esp;&esp;有些话，说出来很容易，实践起来很难。
&esp;&esp;李迩能一身轻地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无法真正体会她的感受。
&esp;&esp;站起来有多难，断过腿的人才知道。
&esp;&esp;她昨天能踹江天豪那一脚，有气上头的成分，她自己
&esp;&esp;也有掂量，知道江天豪理亏，不敢说什么，但此时的对象是张啸翔，她做不到。
&esp;&esp;她真的怕他。
&esp;&esp;整个班里，大概，只有她知道，他有多可怕。
&esp;&esp;李迩沉默地看了她三秒，点点头，然后捡走了她掉到地上的杯子。
&esp;&esp;“先说句不好意思，明天会赔你新的。”
&esp;&esp;他起身，走的很快，边走边拧盖子，所有人都看着他，江颂直起身，视线跟着他的身影走。
&esp;&esp;他不从后面宽敞的地方走，反而从倒数第二排中间穿过去。
&esp;&esp;张啸翔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esp;&esp;直到李迩越走越近。
&esp;&esp;“你……”
&esp;&esp;李迩抬腿踹向他桌子，是提前算好角度的，桌子朝张啸翔撞，江颂被撞到的痛感，他此刻也体会到了。
&esp;&esp;下一秒，一杯冷水扑面而来。
&esp;&esp;“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esp;&esp;他说完，杯子也砸向张啸翔，然后转身离开，对身后的怒骂声置之不理。
&esp;&esp;江颂怔愣地看着杯子再度被张啸翔捡起，又扔向走廊外李迩走时的方向。
&esp;&esp;当然，没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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