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言秋的视线从板栗车静静移到喻明希脸上，也定住。
&esp;&esp;她的目光没有头绪，无目的地。喻明希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疑似茫然的情绪。身量又那么薄，风一吹，他就怕她要被吹走。
&esp;&esp;言秋怀疑，长时间的对视会令人产生错觉。
&esp;&esp;多奇怪。惯常嚣张得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的人，如今看来，竟然伶仃。
&esp;&esp;农历八月中旬愈近，月亮愈圆，那盈盈的光洒下来，应当似水似镜。否则，他们怎么好像能透过这光，看到了当下的自己，看到了同样孑然的灵魂。
&esp;&esp;又站得有点久了，老板忍不住出声：“要不，给你们分两袋装？”
&esp;&esp;想是挡在档口影响人家做生意了。
&esp;&esp;言秋：“好，谢谢。”
&esp;&esp;喻明希：“不用。”
&esp;&esp;老板无奈一笑。
&esp;&esp;喻明希把满满一袋递给言秋：“我不吃。”
&esp;&esp;言秋拿来又给老板：“帮忙分装吧，谢谢。”
&esp;&esp;喻明希横来一眼，倒没再说什么。
&esp;&esp;很快，老板把分好的两袋给回言秋，亲切地嘱咐：“趁热吃啊，渐渐降温了，女孩子吃点热乎的对身体好。”
&esp;&esp;言秋点头应了：“谢谢。”
&esp;&esp;言秋转头把一袋交到喻明希手上，对方刚接了个短促的电话，正一手挂机，一手插兜，总之是不愿接。
&esp;&esp;言秋不管他态度，抓着一包鼓鼓的热板栗，就往他懒洋洋插兜的那只小臂上怼。
&esp;&esp;他冷眼，她不看。
&esp;&esp;终究他还是抽出手，接过了。
&esp;&esp;言秋转头就走：“拜拜。”
&esp;&esp;喻明希：“拜拜。”
&esp;&esp;十分钟后，言秋在前面走，喻明希在后面跟着。
&esp;&esp;言秋吃着板栗，时不时扭头往后看一眼，喻明希也任看，直直地对上她目光。她质疑，他坦荡，但都没人说话。
&esp;&esp;两人都不太提得起劲儿说话，但没说的，又好像都说了。
&esp;&esp;沉默持续到了言秋家附近，她坐公车的车站，喻明希几步走上前，到她旁边。
&esp;&esp;“走了。”拿了一路的板栗又递给言秋。
&esp;&esp;言秋接了，到手还是热的。正好可以给爸爸当宵夜。
&esp;&esp;言秋说：“拜拜。”
&esp;&esp;喻明希也说：“拜拜。”
&esp;&esp;这下确实是真道别，言秋往前右转上坡回家，喻明希到站台等车。他时不时望过去一眼，又一眼，再一眼，直到女孩子转进拐角，不见了。
&esp;&esp;那么巧，他要搭的车就来了。
&esp;&esp;上了车，前行一段，就到了上次他在出租车上看到言秋的地方。
&esp;&esp;“正丰百货”的门口站着上次在言秋旁边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
&esp;&esp;跟父亲一起生活，每天见面，父慈子孝地交谈？
&esp;&esp;想像不出来。
&esp;&esp;喻明希的生活里没有家庭的概念。所谓的家，是一幢一幢昂贵华丽的房子，是表面高楼宴宾客，实则从根上已经生疮流脓。
&esp;&esp;所谓父亲，是房子的主人，是角斗场的主人，亦是观众。刚才喻江辉来电，只说一句：“回家。”
&esp;&esp;不问任何事由，他知晓所有事由。是他投入一粒诱饵，喻明希和琴咏就能撕咬得遍体鳞伤，而他看得不亦乐乎。
&esp;&esp;多么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啊。
&esp;&esp;短短两个多小时，别墅里被火烧过的痕迹已经洗刷一空，窗帘和被波及的家具都换成新的，除了浓重空气清新剂跟些许焦味、油漆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这里仍然是最完美无瑕的“家”。
&esp;&esp;“家”里多了两个面生的保姆，是喻江辉派过来监视的。琴咏在监控里看到喻明希回来，特地从房间里出来，仍旧穿着她最爱的大露肤度丝绸睡袍，就为了在喻明希面前晃一圈，好碍他的眼。
&esp;&esp;“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要回来。”她挤出一个自以为娇媚的笑，但是难看极了，“我们母子俩，就是要相依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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