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意的手背,云意反手去抓,它还是溜走了。
床榻前,空空如也,只有夜风自由地来回。
一个月后,大婚如期举行。大曌朝举国同庆,大赦天下,热热闹闹地欢庆了七日。大婚之后,三殿下上朝听政,偶尔提出意见,竟是一阵见血,朝臣大为叹服。
这一日下朝,云意照例随着女皇去御书房议事,半途女皇忽地倒地昏迷,将一众人等吓得不轻。御医诊断后,屏退其他人,直言女皇最后之后一年寿命。
服侍女皇服药睡下之后,云意脚步沉重地离开御书房,走到东宫外,云意瞧了瞧高大如亭的梧桐树,迟迟走不进去。
母皇昏睡过去前,还念叨着兰容与。
“殿下。”兰容与一袭霜白绣雪竹的长袍,轻衣缓带,含笑迎出来:“为何望着梧桐树发呆?”
云意转走的脚又转回来:“看着密密树叶间似有鸟巢,故而驻足。”
“原来如此,我陪殿下到树下细看,这样清楚些。”兰容与伸出手。
他的手细而长,瓷白毫无瑕疵,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与那个人大不相同。
“殿下?”
云意回过神来,将手放进兰容与的掌心里,兰容与笑如春水,牵着云意来到梧桐树下。
两人仰着头看了半天,确实发现了不少鸟巢。
“等雏鸟长大了,整个东宫都是它们的叫声。”
“殿下若是嫌吵,可驱赶一二。”
“不必了。”云意摇摇头:“它们住得好好的,我们却因一己之私,令他们颠沛流离,着实不美。”
“殿下心善。”兰容与顿了顿,问:“今日瞧着殿下似乎不太高兴。”
云意垂眸:“只是今日朝中乱纷纷的,有些烦扰罢了。”
兰容与温声道:“我听说了,北边西戎来犯,恰好澹台小将军率先发现端倪,迎头痛击,西戎才未得逞。不过,这战事,约莫要持续两三年。”
云意心头一跳,大婚之后,澹台桢就请旨离开了京城。母皇封他为五品定北将军,仍旧在边关随父镇守。云意已是许久没有听别人提起他了。
“西戎狼子野心,又卷土重来,孤在朝堂上提议向边关增发粮草。”云意缓了缓,又道:“南边的贪墨案,孤依照你的分析与反对此案的大臣理论,果然说了他们一个哑口无言。”
兰容与笑笑:“为殿下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正说着,宫女过来请示:“殿下,皇夫,小厨房来问,是否要摆膳了,要在何处摆。”
云意看了看日头,一晃眼都到了晚膳的时辰了。自大婚那夜过后,云意便借口政务繁忙,常宿在偏殿之内。
“今日我画了一副万里山河图,想请殿下移步品鉴。”
瞧着兰容与期盼的眼神,想起母皇的话念叨,云意说不出拒绝的话。大婚之夜她与兰容与规规矩矩互不干扰,后面又住偏殿,兰容与对一切温和以待,从未说一句抱怨的话。
是她对不起他。与他大婚,却给不起夫妻之间应有的浓情。
“殿下不说话,便是应了。”兰容与拉着云意往寝殿去,吩咐宫女:“传下去,摆膳,掌灯。”
宫女欢欢喜喜地去传话,生怕云意反悔似的,跑得飞快。云意眸光微动,似乎整个皇宫的人都对兰容与赞不绝口,希望他们恩爱齐眉。
寝宫里的大红帐幔已经撤下,添置了不少属于男子的东西,与她以前的物件安安静静地摆在一起。原本空白的东墙安置了满满一墙的书,下面是一方蒲团,一架古琴。古琴旁的香炉袅袅地燃着,是兰容与喜欢的梅香。
云意走过去,书架上除了诸子各家的著作,还有史书,游记,画册,诗集……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殿下喜欢看哪一类?我可以为殿下选几本。”
兰容与的衣袖也带了梅花香,幽幽地往她的鼻尖里钻。云意退开两步,笑道:“那就有劳了。”
选完书籍,品评完画作,菜肴也上好了,当中还有一壶梅花酒。
下人们服侍完两人入座,鱼贯退出。兰容与本想站着为云意布菜,云意不允,便坐下了。
“这是我少时在府中酿的梅花酒,取的是初雪那一日梅花蕊上的雪水,今日第一次开坛,特奉与殿下。”
云意垂眸看着清亮幽香的梅花酒,接过来一饮而尽:“清冽透亮,闻之暗香袭来,确实是好酒。”
兰容与又给她布菜,云意礼尚往来,也给兰容与夹了一些。其乐融融。
几杯梅花酿下肚,云意面颊薄红,如同芙蓉初绽,兰容与的目光粘在云意身上,舍不得转开。
云意转着酒杯,嗤笑一声:“这样的酒,只有容与哥哥这般人物才能酿出来,可惜啊,配了我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兰容与心中微微刺痛,仿佛被虫蚁细细咬着:“殿下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大婚之夜,殿下已对我坦白,是我自愿留在殿下身边,陪着殿下将羽翼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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