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赶忙把灯点上,盖上灯罩,生怕聂思远把灯弄翻。聂思远道:“你下去罢,我一个人来便成。”
“好,老奴去给郡君煮面。”老奴走出去很远,又回头看。郡君伏在案几边,专心致志地修补着夫人的画像。一盏孤灯将他原本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是何苦呢,老仆不明白。
聂思远未曾想到,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顾淑慎回家后不久,就提出让顾家将她从族谱中除名。父母不允,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绞下满头青丝决意出家。顾家父母只当她受刺激了,生怕女儿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急忙应允,送她去郊外的庵堂,静心修行。
聂思远听闻顾淑慎要从族谱除名的那一日起,便来到顾府求见。顾家的人原本以为两人闹别扭,要放聂思远进来劝和劝和。谁知顾淑慎坚决不肯,摆出和离的架子来,甚至要找寻白绫上吊。
顾家无法,紧闭大门。
聂思远日日都来,大门关了三日,他也站了三日。第四日,顾家门开了,聂思远没等到顾淑慎,等来的是恨不得打他一顿的顾父。
“娴儿执意要出家,已经从侧门走了,聂思远,聂大人!娴儿到底何处对不住你,要受和离之辱?你走罢,从今以后别再踏进顾家的大门,多年的养育,我就当喂了狗!”
聂思远全身一震:“娴儿她出家?她去了哪个庵堂?您告诉我,我去把她劝回来。”
“眀珑庵。”顾家大门再一次合上。
暂居庵堂
聂思远快马加鞭,终于在庵堂门口截住了顾淑慎。顾淑慎并不下马车,而是冷淡地问:“聂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娴儿,我知你恨透了我,但你不能因此胡乱做决定。”
“我做什么决定,就不劳您费心了。”
聂思远心急如焚,跃上马车掀起车帘:“娴儿,你——”
声音戛然而止,马车里头的女子,一袭月白色的单衣,乌黑柔顺的长发已然不见。短发不均匀,仿佛是随意绞的。
“娴儿,你最爱的,不就是你一头长发?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走,跟我回去!”
顾淑慎面色平静地看着聂思远:“回去,回哪里去?聂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
和离两字,这段时间已经将他凌迟得鲜血淋淋。再度听到,聂思远青筋暴起,再也忍不住,抱起她便下车。
顾淑慎大吃一惊,一面挣扎一面唤车夫:“你是死的么,快过来帮忙!”
车夫左顾右盼:“这,郡君大人,郡君夫人,小人帮谁?”
顾淑慎差点气晕:“你是我顾家的人,还问帮谁?”
“哦。”车夫待要上前,聂思远一记锋利的眼刀杀过来,他又不敢动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顾淑慎恨声道,挣扎之中,一个清脆的巴掌响起。
三人都愣住了。
车夫脚尖一挪,快步沿着山道躲进山丘后头,聂思远放下顾淑慎,从袖袋中抽出一把匕首:“你要出家,就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既然你已选择将我推开,就莫挡我的路!”
聂思远惊痛地看着她,匕首执拗地伸到她跟前。顾淑慎嗤笑:“你以为我不敢?”
说完,锋利的匕首插进了聂思远的胸膛,聂思远看着流淌下来的血,殷红的颜色占满他的感官。
“天啊,郡君大人!”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车夫大叫。
很快,郡君夫人顾淑慎与郡君和离乃至决裂的消息雪片一般飞至云泽郡的各个角落,大家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叹息。多少年了,郡君夫妻的姻缘一直被视为夫妻和美的典范,大户人家甚至以此教育子女。如今,却落得这么个拔刀相向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这些唏嘘,都传不到顾淑慎的耳中。她进到明珑庵,便与外界断了联系。
忽忽过了七日。
顾淑慎每日打坐焚香,抄写经书,挑水煮饭。庵堂的明净师太原以为顾淑慎只是闹脾气,很快就吃不了苦回家去。没想到,顾淑慎真的坚持了下来,性子也静了,仿佛已一脚踏出尘世之外。
明净师太要寄给顾家接回顾淑慎的信件,按了又按。
这一日,明净师太受邀下山做法事,顾淑慎不用做早课,入山挑水。走到山溪边时,无意中看到绿影之中,有一角霜白裙摆。她前去查看,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容。
竟是云意和丛绿!她们昏倒在林子里,丛绿的背篓内,还有个啜拳头的婴儿。
顾淑慎大惊,慌忙取了溪水给丛绿和云意喂下:“姮妹妹,姮妹妹——”
云意嘤咛一声,悠悠转醒:“你,你是娴姐姐,我现在是在哪里?”
顾淑慎叹息一声:“你们晕倒在这里,我路过,给你们喂了一些水。姮妹妹,你们怎么逃到这里,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云意环顾四周,她们从深林村庄离开之后,一直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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