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娘说着,顿了一顿:“不然,就凭你们做下的事,她如何庇佑你们?”听了她这话,这群人明显更慌了几分。崔灵仪听见有人小声嘟囔着:“骗子吧!我们都不知墨君娘娘姓名,她如何得知?万一她给我们的名字,是错的呢?”“可是墨君娘娘的确……我们……唉……”有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三年了,我们在这里躲着,从未出事,谁知道她所说是真是假?”又有人说。众人议论纷纷,崔灵仪瞧见癸娘将手覆在了龟甲之上。她登时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带离龟甲。“不必了,”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轻声对癸娘说,“不必卜算了……这些人,绝对不曾善待于她。”她说着,似乎屏住了气息,又猛然举起了手中的剑来,在空气中狠狠划出一道尖锐的声响。小庙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崔灵仪那努力克制悲愤的声音响起:“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告诉我……她经历了什么。”“不然,”她说着,目光从这些人的面孔上一个一个地盯过去,“今夜,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小庙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打破安静的又是那赵老大。“威胁我们?”他说着,露出轻蔑的笑,“方才没防备,让你占了便宜,如今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有本事,你我再比划比划!我倒要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见识一下,你赵爷爷可不是吃素的!”赵老大显然依旧对方才被劫持一事耿耿于怀,他似乎还想再和崔灵仪过两招。赵三娘在一旁死命地拉着他,都没能拦住他这张嘴。只听他继续高声嚷嚷着:“咱以前剪径劫道,手上没少沾血,还能怕你这个小妮子不成?”话音落下,赵老大脸上便挨了一个嘴巴子。只是不是崔灵仪打的,竟是赵三娘打的。这一巴掌直将赵老大扇懵了,只见赵三娘连忙走上前去,对崔灵仪颔首赔礼道:“对不住,姑娘,我大哥才是那个不知轻重的。姑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她方才看得清楚,他们根本不是崔灵仪的对手。虽然崔灵仪是出其不意了些,可她到底没下狠手。即使如此,她也能在几十个人的包围中劫持了自家兄长。“如我大哥所说,前些年饥荒严重时,我们也做过劫道的土匪。我们不知墨君娘娘姓甚名谁,只知她那时不过十七八,与我一般大。她……曾是被我们打劫的过路人。我们见她长得白净,举止娴雅,以为她会富裕一些。没想到,那时,她身上也没什么财物,只有一些纸笔墨块。搜她身时,那墨块把我们的衣服手脸都弄脏了,她又不肯说自己的姓名,我们便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墨丫头。”赵三娘说。赵老大这时才回过神来,又开始大声嚷嚷,骂赵三娘胳膊肘往外拐。庙里的其他人也不解赵三娘竟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兄长,虽不忘拉住还要生事的赵老大,一时间也不免小声议论起来。这些小声的议论压住了赵三娘的声音,赵三娘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又高声说道:“我大哥……见她貌美,想娶她做压寨夫人。”崔灵仪闻言,目光登时凌厉起来,狠狠地剜了赵老大一眼。赵老大被她一瞪,瞬间没了底气,只听赵三娘接着道:“还好,墨君娘娘,半夜跑了。”
她说到此处,声音却忽然弱了几分。“但后来,我们还是见到了她,”赵三娘低了头,“大约是半年后,仲夏,也是汛期。墨君娘娘……蹈水而死。”“她为何蹈水而死?”崔灵仪问。赵三娘沉默了。“她为何蹈水!”崔灵仪吼着,“为何!”赵三娘落下一滴泪:“是……我们不好。”她说着,哽咽起来。崔灵仪见她再问不出什么话,一时更加暴躁,刚要继续逼问,却听癸娘低声说了一句:“不对。”崔灵仪硬生生忍住了所有待要发作的愤怒,缓了缓,冷静了几分,才又看向癸娘,问:“如何不对?”癸娘微微蹙眉,指了指天:“这雨,和我察觉到的天象不一致,在两刻前,这雨便该停了。早春时节,纵有雷雨,也鲜少如此迅猛地下这么久。还有这水……”癸娘说着,顿了一顿:“水在涨了。”她说着,压低声音,摸索着抓住了崔灵仪的袖子,将她拽近了几分。“宁之,”她低声说着,语速却快了许多,“河里有东西,正向这边来。我不知来者身份,但若是来者不善,这里的凡人怕是要遭殃。”“他们……”崔灵仪听着,眼角余光看向了那些有愧于姜惜容的人,咬牙道,“活该。”“可你也需要他们活着,如今我们找不到姜姑娘,便只有他们能给你一个答案了。”癸娘说。“也罢,”崔灵仪又看向癸娘,问,“我们如今该做什么?”“让他们在这里待着,”癸娘说,“我们出去,随机应变。”崔灵仪应了一声,转头又恶狠狠地看向了这群人。“你们,都在这里好生待着,我们若不回来,你们便别想离开,”她说着,又看向赵三娘,对她道,“你看起来倒还算清醒一些,我如今只同你说话。看好你们的人,等我们处理好外边的事,我还要回来好好问你们话。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这可是你们最后赎罪的机会了!若你们擅自离开,我必然会四处去寻。若我寻到你们,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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