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呀,”沈秋娘爽快地答应了,又一挑眉,“但是,有个条件。”“请讲,”何徽玉说,“只要你放过骊君,我什么都依你。”“哦,原来如今,你又把女儿看得这么重啊,”沈秋娘说着,步步逼近,“那我倒真是好奇,丈夫和女儿,你会选谁?”她说着,劈开了何徽玉身上的绳子,又把刀递给了她。“杀了傅如贾,”沈秋娘高声说道,“我自会把女儿还给你。”傅如贾登时更慌了几分。何徽玉看了一眼傅如贾,又问沈秋娘:“可你若是反悔呢?”“你若不杀,我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沈秋娘说,“可你若杀了,我说不定会信守承诺呢?”话音落下,傅如贾的惨叫随之响起。何徽玉毫不犹豫地将菜刀砍向了傅如贾的腹部,溅得她满身满脸都是血。傅如贾挣扎片刻,便没了气息,倒在地上。傅家人吓得尖叫哭号,却无处可躲。沈秋娘也是一愣:她的果断,让自己都反应不过来。“如今,可以放过骊君了么?”何徽玉问着,望向了沈秋娘,又将菜刀扔在了地上。沈秋娘回了神,又不禁拊掌叹道:“何徽玉,你总是这样出人意料。”她说着,又只是摇头。“骊君……”一声呼唤,又唤回了傅骊君的神志。何徽玉已挣开了旁人,到了她跟前,又一把抱住了她。“骊君,别怕,”何徽玉说,“娘在、娘在……”傅骊君被母亲抱住,又抬头望了望天,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娘,”她终于开了口,“你们,为何都要为难我?”“不是的,不是……”何徽玉连忙安慰着她。“娘,”傅骊君闭了眼,“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世上。”“怎会?”何徽玉忍泪说着,“骊君,这都是我们长辈的事,你那时太小,什么都不懂。这些事,都与你无关!”“怎会与我无关?”傅骊君挣开了母亲的怀抱,望着她的眼睛,质问着,“怎会与我无关呢?”她指着母亲,说:“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母,而另一边……”她说着,看向了那截白骨,“另一边……是我……我的梦……”她说到此处,已是哽咽难言。“骊君,”何徽玉又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骊君……”傅骊君坐在泥里,仿佛听不见何徽玉唤她一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何徽玉见女儿如此,唯有暗自垂泪。可忽然,傅骊君笑了。“娘,”她说,“终归,是咱们欠人家的。欠人家的,就要还,是不是?”何徽玉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傅骊君却只是微笑,又问:“娘,十月怀胎生养哺育之恩,也该回报,是不是?”何徽玉连忙摇头:“骊君,娘不要你回报、不要……”可此刻的傅骊君哪里肯听她的?她站起身来,便毅然决然地向堂屋的方向走去。身后,何徽玉还在叫她,可她的脚步已不会为他们停留了。她大步冲到堂屋,捡起了母亲丢在地上的菜刀。她看了看那些还被绑缚着的姨娘弟妹,然后便走到了傅如贾的尸身前,俯身下去,狠狠地砍了两刀。其他人更加惊慌了,想要逃,却动弹不得,只听傅骊君问着:“我爹,是谁杀的?”“是……夫人……”有个弟弟哆嗦着回答着。“错!”傅骊君吼了一声,否了他的回答,又拿着菜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爹难道不是我发疯之后杀的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杀了爹?”那弟弟哭出了声:“是……骊君姐姐!”傅骊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其他人,问着:“你们呢?”其他人哪敢违悖她呢?他们只得附和着:“是骊君杀的,是傅骊君杀的!傅骊君疯了!”傅骊君终于放心了。她丢下菜刀,又转身走向后园,正遇上追来的何徽玉。“娘,”这次,她主动叫了一声,“不必担心我。”何徽玉没有说话,只担心地伸出手去想握住女儿的手,却又被傅骊君躲开了。“骊君?”她唤了一声。“娘,”傅骊君听起来很是疲惫,“我们……将秋娘好生安葬吧。”何徽玉鼻子一酸,又点了点头,顺从着女儿,跟着她走向了后园假山。“娘,”她听见傅骊君又说,“我很累了,你来安排他们吧。将秋娘的尸骨好生挪出来,她不该被埋在这里。”何徽玉此刻只想稳住傅骊君,忙点了点头,依着女儿的话,吩咐了身旁的人来干活。可傅府的下人早就被吓跑了许多,她身边不过绿滢和王奶娘二人。正当她张罗着要再叫些人来时,忽听傅骊君声音响起:“秋娘,我已决定了:你的命,我来偿。”说罢,便是一声闷响。何徽玉再回过头去,只看见傅骊君已一头撞在了那巨石上,鲜血如注。“骊君——”“然后,何徽玉便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当然,癫狂的时候更多一些,”女子讲着故事,又给崔灵仪填了酒,“傅家也就此散了。宅子里似乎还在闹鬼,可谁知道呢?所有人都离开了那个地方。”“原来如此么?”崔灵仪问着,又沉思起来。“如何?这个故事,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女子问。崔灵仪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无论是你,还是沈秋娘,甚至连年轻时一心扑在丈夫身上而做下恶事的何徽玉,都是苦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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