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尸身被扔进了火里,而她就躺在离这火堆不远的地方。她无力起身,只能嗅着这尸身燃烧的味道,她甚至听到了油滴下来的声音。周围的人隔着一道门远远地看着她,对包括她在内的人们指指点点……她知道,他们在等着,将她也扔进那火里。“为什么,”她喃喃,“明明,我救了你们……”“为什么……”“崔灵仪……”“崔灵仪——”“崔——宁——之——”“魂兮——归来——”她猛然睁开眼睛来,眼前所见只是一间寻常农舍。没有大火,没有尸体,没有痛苦的泪水,也没有麻木的目光。她只看到了癸娘,坐在她的床边,她的手,就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只是,她的双眸里又是一片漆黑。“癸娘……”她想唤她,可一开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是如此沙哑,几乎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你差点就死了,”癸娘说着,眼瞳逐渐恢复了正常,“好在,你对人间仍有眷恋,又命不该绝,我为你招魂,你便回来了。如今,你神魄刚归位,有些不适是正常的。”她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崔姑娘,你实在不该自作主张。”崔灵仪顾不得癸娘话语里的责怪,她只是心疼地看着她。招魂,也是需要不少灵力的吧?只可惜,她如今什么都问不了。“还是要保全自身,”崔灵仪想,“不然她还要浪费灵力救我。”“郑全,也就是你抓回来的郑家人,如今被关在了柴房里。他的情况也不太好,被你伤了后,又被拖行了一路,估计也就在这两日了。如今,吴姑娘正看着他。她说,她要等你醒来之后,见了你,再去处置他。”癸娘说着,又安慰她道:“如今,已是第三日,只要熬过今日,吴姑娘和于姑娘便都无虞了。崔姑娘,你可以放心了。”第三日?原来她已昏睡两日了。崔灵仪想着,张了张嘴,可依旧发不出什么声音来。癸娘察觉到她想要说话,刚要再问,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请进。”癸娘说。门被推开,吴青英走了进来。“我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来看看。”她说着,见床榻上的崔灵仪已睁开了眼睛,微微有些惊讶。那日,她见了崔灵仪的伤口,她实在没想到,崔灵仪还能醒过来。于是,她忙径直走到床榻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又叩了一首。“前番多有不敬,姑娘莫怪。还要多谢姑娘,替我捉来仇人。如此大恩,吴青英永世难忘!”她说。
窗外的姑恶鸟在此时叫了两声,似乎在附和她。癸娘听着这姑恶鸟的叫声,垂下眼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生前受苦,死后叫苦。” 姑恶声悲(五)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吴魁喝了个酩酊大醉,一身酒气地回了屋。可是,迎接他的只有一杯已经放了一夜的茶水,早就凉了。吴魁登时生了一肚子的气,便又向卧房走去。一进卧房的门,他便看见妻子和妹妹和衣相拥着睡在床上。他登时气不打一出来,空酒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这声音,也将床上的二人惊醒了。“老子忙了一夜回来,你们却在这里睡大觉,连杯热茶都不给老子准备吗?”他大吼大叫着。于绣被猛然惊醒,心脏突突地跳着,不得已只好捂住心口,只求能让心脏舒服一点。吴青英没好气地坐起身来,白了自家哥哥一眼,又道:“你那是忙了一夜吗?你和你的狐朋狗友喝了一夜,回来还在这耀武扬威,真是够有种的。”“有你说话的份吗?”吴魁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吴青英听了,又想开口。眼看着这兄妹俩又要吵起来,于绣连忙开口:“我这就去烧水煮茶。”她说着,将头发随手一绾,又匆匆忙忙地披上外衣,就要去忙活。吴魁见她如此,终于满意了些。他也不闹了,pi股一落,便坐在了窗边小凳上,还闭上了眼睛。“哥,这是我的房间,”吴青英板着脸,“你出去。”吴魁睁开眼来,又烦躁了几分。“你的?”他冷笑一声,“你不是迟早要嫁人的吗?等你嫁出去了,这房间还是你的吗?”吴青英见他满身酒气,懒得和他吵,便也披上了衣服,要出门洗漱。“好妹子,”却不想吴魁又叫住了她,“还多谢你帮着看管你嫂嫂啊。你也知道,她美貌,村子里盯着她的人可不少呢。”“才不是为了你,”吴青英说,“是我怕黑。”“哦?还有你怕的?”吴魁根本不信,“你从小怕过什么?我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恨不得把整个村子掀了,在祖坟上屙屎撒尿……”吴青英听着,皱紧了眉头。“满嘴胡言乱语的,一天天就知道喝酒,”她越说越来气,“你看看这家徒四壁的,却根本不知道管,整日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你有时间,把地犁了,比什么都好!省得还要我嫂嫂卖布养你!”她说着,一摔门,走了。可吴魁依旧不依不饶地喊着:“你撒野的时候,记得去郑家的祖坟上,别走错了!”“混账东西。”吴青英骂了一句。一出门,她便看见嫂嫂于绣立在井边,正要打水。只是她的双眼通红,看着像是哭了。“怎么了?”她忙赶过去,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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