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五哥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还真是不喜欢一向冷脸的崔灵仪对人笑脸相待,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而癸娘却像没事人一般,道了一声“多谢”,便只是埋头苦吃,一句话都未曾多说过。眼见气氛莫名其妙地尴尬起来,王五哥义无反顾地扛起了活跃气氛的重担。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崔姑娘,明日你们若是要去城南的话,便带上两个伙计吧。城南那边全是窑子,你们两个弱女子……”“嗯?”崔灵仪放下筷子,看向了王五哥。王五哥哆嗦了一下,连忙改口:“两个姑娘去那,容易……尴尬。”崔灵仪听了,便又看向了癸娘,恢复了那难得的一丝微笑,说着:“这便不劳王五哥费心了。我二人见多识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窑子有什么可尴尬的,不用想便知道,里面不过是那几档子事,人心弯弯绕绕,才是难测的。”王五哥只有点头的份:“姑娘说得是。”而癸娘依旧无动于衷,只知吃饭。崔灵仪见她如此,鼻子里小声哼了一声,便也扭过头去,一言不发地拿着筷子对着桌上美味一顿扫荡。王五哥见她二人只知吃饭,拿着筷子的手抬起又放下:也不知这二人这几个月来过得是什么苦日子,怎么都一副饕餮模样!罢了,先让这两只饕餮吃个痛快吧。只是,吃倒是吃痛快了,心里却不痛快。夜里,崔灵仪和癸娘依旧同睡一床,她看了癸娘一眼,便又侧过身去,狠狠地闭着眼睛。背后传来癸娘的叹息:“崔姑娘,生气了?”“没有,”崔灵仪故意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自有你自己的打算。先前不说,如今又说,多半也是和那猜不透的天机有关。我乃一介凡人,如何能窥破天机?我也不配窥破天机!我只听你的话就是了。”癸娘似乎在笑:“还说你没生气?”“我当然没生气,”崔灵仪反驳着,但听着却还算冷静,“天天生气,倒像是我小肚鸡肠。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你又有这般能耐……只要能找到我那表妹,你用什么样的办法、是否告知于我,我都不在乎……哎呀,你,你这是做什么!”崔灵仪说着,忽然声音一颤,是癸娘从身后抱住了她。“崔姑娘,”癸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温热的气息就扑在她脖颈间,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癸娘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坦诚相待,而我却对你有所隐瞒,你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
“你……”崔灵仪刚想要回应,便感觉癸娘松开了手,还向里挪了一挪。乍然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崔灵仪不禁有些失落,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癸娘正平躺着,两手交叠放在腹前,睡得端正极了。见癸娘这般没事人的模样,崔灵仪不禁走着懊恼。她又侧过身去,只背对着癸娘,嘴里却嘟囔了一句:“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她知道,她该知足的。或许,她本就不该在旁人身上奢求那么多。孤独一人来这世上,再孑然一身离开这里,这才是她该有的命——天煞孤星的命。就算她不想认,也无可奈何。 木桃之报(二)第二日一早,崔灵仪和癸娘便赶去了城南。虽然同是历经战乱,但扬州城比洛阳城热闹许多,这秦楼楚馆之地依旧是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像是还在太平盛世一般。一个个达官贵人骑着马从崔灵仪身边经过,各个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崔灵仪见他们如此,不禁厌恶地别过头去,只带着癸娘去挨家挨户地打听。可问了很多家,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姜姓罪臣之女。崔灵仪不禁无奈叹息,又看向癸娘:“你能告诉我的,仅仅是这一个方位了吗?”“嗯,”癸娘应了一声,却低下头来,“抱歉。”崔灵仪见她如此,便摆了摆手,道:“也罢,我不该问的,你本也不欠我什么。”她说着,便又拉着路人去打听姜惜容的下落。可在这烟花柳巷里,又有几人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问题呢?门口的姑娘多是只回一句“没听说过”,青楼老鸨却是没说几句就要诱拐她卖身,路边行人更是无理,没答几句便要动手动脚。青楼老鸨还算好打发,走开就是了;路边行人却追着崔灵仪和癸娘不依不饶,举止行动甚是猥琐,还去拽癸娘的衣裙。还好崔灵仪是个会武功的,当场将那流氓的胳膊卸下来了一条,才算平息了这事端。“你可还好?”崔灵仪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嗷嗷直叫的浪荡子,又连忙回头去一把抓住了癸娘的手,关切地问着。癸娘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路边已有行人驻足围观。崔灵仪听见有人议论:“那可是田太守的侄儿!”可崔灵仪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她不由得又瞥了眼地上那胳膊脱臼还满嘴脏话的浪荡子,恨不得当场拔出剑来了结了他。可偏生她还要在这里寻人,不好多生事端,只得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又拉着癸娘的手道:“我们走吧。”她说着,拉着癸娘便走。“贱人!”那浪荡子一边喊痛,一边对着二人的背影叫着,“知道我是谁吗?看我怎么收拾你!”崔灵仪自然是置若罔闻,只拉着癸娘挤出围观人群,又向小巷里寻去。“请问,你可曾听过一个姓姜的姑娘,曾是县令之女的?”崔灵仪拉着一个卖烧饼的老伯,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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